第一財經 作者：王珍
小家電產業的出口市場結構正日益多元化，渠道結構也在變化。
在特朗普即將正式再次就任美國總統前夕，國內小家電出口廠商積極應對關稅變數。它們有的加班趕出口，有的加速到海外設工廠，還有的推動市場多元化和產品技術創新……1月16日，第一財經記者采訪的多家小家電出口廠商認為，中國家電出口和出海仍然有很大潛力與空間，以用戶需求驅動的創新是競爭制勝的法寶。
“我們對2025年的出口業務還是有很強烈的危機感。除了北美客戶會因為關稅問題向海外轉移供應鏈以外，歐洲的部分大客戶也在布局海外供應鏈，這似乎已成為一個趨勢，這對長三角、珠三角的民營小家電企業可能都會帶來比較大的影響。”一位企業負責人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。
部分企業近期訂單激增超兩成
中山市樂途電器總經理黎明陽告訴第一財經記者，其美國客戶一兩個月前，已經開始催出貨。如果現在才行動是趕不及的，因為員工已開始準備春節放假的事，而且春節加班要支付三倍工資，客戶是不會支付加班費的，所以樂途今年春節放假時間與往年一樣。不過，從現在到1月23日春節放假前，員工一直在加班，晚上加班到9點多，周末也不休息。由于不少企業都在搶出口，赴美船運的貨柜也比較緊張。
黎明陽預計，特朗普1月20日正式再次就任美國總統后，最終會對中國出口美國的商品加征多少關稅，目前仍然存在比較大的變數。
美國客戶已為關稅變數，提前增加訂單。黎明陽在中山的工廠，以生產出口美國的電風扇、電暖器為主。2024年11~12月及2025年1月，樂途來自美國的出口訂單量同比增加了20%，這些訂單都要求在2025年1月20日前到達美國。“從備料，到生產，需要周期。”黎明陽說，最近這些天生產的貨，肯定是趕不及在1月20日前到達美國的，但預計特朗普1月20日就職后，即使加征關稅，也會給一定的過渡期。
一家順德小家電企業的相關負責人也告訴記者，去年11月初特朗普競選獲勝后的第二、第三天，海外客戶就通知要抓緊時間完成交貨。特朗普1月20日將就任，預計會在一周內公布新的關稅政策。近期該公司出口美國的新增訂單，都已在2024年12月底及2025年1月上半月交付完成。該公司去年11~12月的出口訂單同比增長了30%~40%，因為海外客戶擔心關稅變數帶來成本增加，而且2025年中國春節過年也比較早。
另一家總部在順德的小家電出口企業相關人士也表示，他們因美國關稅變數而加班趕訂單、搶出口的情況“有一些”。而慈溪一家小家電出口企業的負責人則說，這類加急新增的訂單是有的，但并不是特別多。
加快到東南亞開設海外工廠
挑戰與機遇總是并存的。新形勢下，小家電出口企業也加快了海外設廠的步伐。
1月12日，威力電器(泰國)有限公司一期項目正式下線。威力電器總裁劉亮表示，隨著國內國際環境的變化以及企業國際化發展的內在需求，威力制定了明確的海外發展計劃，進行全球化的產業布局，泰國工廠是威力公司首個出海項目。今后，希望可以把在泰國設廠的經驗進一步推向北美和南美。
威力電器泰國工廠位于春武里府，隨著1月12日一期項目的首臺產品下線，其二期項目也在規劃中。據威力電器(泰國)總經理張要偉介紹，威力泰國項目總投資將達1.2億元人民幣，一期用于制冷小家電生產線、配套零部件及成品倉庫，峰值產能為每年80萬臺；二期峰值產能將達每年200萬臺，預計2025年年底試產。另外，威力泰國項目還有一棟廠房，將用于包括洗衣機、車載冰箱、智能馬桶等品類的生產。
黎明陽透露，他上個月到越南考察設廠事宜。他在河內附近海防市的保稅區物色廠房，當地廠房的租金比較貴，每平方米一個月要5美元，是中山市類似廠房租金的兩倍。越南工人的月薪達3000元人民幣，技術研發仍然需要放在中國國內。現在想去越南投資的中國企業非常多，當地的環保要求也非常高。他正在考慮與其他幾個中國企業一起在越南租用廠房，共同分攤海外生產的成本。
馬來西亞是海外設廠的另一個備選地點。黎明陽說，他也去了馬來西亞考察，馬來西亞的成本比越南、泰國高。他在馬來西亞已經找到了合作工廠，也在保稅區內，而合作模式比海外設廠模式的投資少。馬來西亞毗鄰新加坡，工人月薪達3700~3800元人民幣。他估計，由于一些核心部件需從中國大陸運輸過去，加上租金、人工等因素，從綜合生產成本看，目前馬來西亞比中國大陸貴10%，越南比中國大陸貴8%。
但是，出海的這一步仍然要邁出去。黎明陽透露，如果短期內有美國加急訂單，他會考慮先利用馬來西亞的合作工廠，中長期會考慮在越南設廠，但由于越南廠房租金太貴，他在越南設廠的規模將比之前設想的小。因為中國大陸的小家電生產目前仍然是最具競爭力的，所以在關稅條款真正生效之前，他都會在中山生產輸美的訂單。
第一財經記者了解到，慈溪的小家電出口龍頭企業也加快在東南亞設立工廠。像以電熨斗等為主業的卓力電器，因應美國大客戶的要求，已在越南開設了兩個工廠。
市場多元化與產品創新并舉
在諸多不確定因素下，記者留意到慈溪小家電產銷對接平臺近期卻仍然很活躍。“美國采購美標臺式制冷飲水機，要求便宜的；東南亞采購壁掛空調，要求高性價比；東南亞采購吸油煙機，要求高性價比；歐美采購干濕兩用桶式吸塵器，要求噪音73分貝以內；美國采購雙頭電熱灶，要有ETL和UL認證；電陶爐；美國客戶采購大吸力折疊管手持吸塵器；美國采購10萬臺玻璃鍋空氣炸鍋……”源源不斷的信息在微信群內分享出來。
產業平臺“慈溪家電館”發起人余雪輝告訴第一財經記者，面臨美國關稅變數，慈溪小家電產業的出口市場結構正日益多元化，來自歐盟的訂單比以前有所減少。除了歐美客戶，現在亞非拉的客戶也很活躍，東盟十國，哈薩克斯坦、烏茲別克斯坦等中亞地區，以及中東與非洲等地的訂單多起來；日本、韓國的客戶也繼續下訂單，出口市場結構正在變化。
渠道結構也在變化。余雪輝說，小家電出口的海外渠道從傳統外貿模式，到亞馬遜電商平臺，再到TikTok、TEMU、希音等新興跨境電商平臺。隨著新興跨境電商平臺的崛起，亞馬遜的采購品類則從傳統小家電品類，延伸到真空封口機等新興品類。
從慈溪小家電出口的整體情況看，余雪輝感到，2024年與2023年相比，大部分工廠的出口額持平、略增，也有小部分工廠的出口額略降。慈溪小家電出口的龍頭企業大多數都已到越南、泰國、印尼等地設立了海外工廠，有的中小企業擔心一段時間內會突然變得缺乏競爭力，也有樂觀的企業認為“只要增加一款新產品、一個新客戶就可以解決問題，彌補可能損失的部分市場”。
“擁抱跨境電商，已成為趨勢。目前海外市場的小家電線上銷售占比10%~20%，一直在增加。”余雪輝說，不過，有的小工廠對做跨境電商持負面態度。它們認為，跨境電商的訂單太小，有的訂單一次只做100~200個，以往傳統外貿模式的訂單是按貨柜來算，至少上千，比如，取暖器一個貨柜8000多臺；其次，跨境電商要求復雜，如郵購包裝等附加工作，而且不像傳統外貿模式那樣每年出貨節奏清晰，計劃性不強，會出現發貨后沒有信息，或者又突然加貨的情況，此外還要做認證。
不過，這其實是倒逼中小企業加快數字化轉型的契機。余雪輝舉例說，可以利用數字化工具，或者通過看用戶的好評、差評，及時了解海外需求的變化。“數字化落地就是要把用戶需求拿過來，以用戶需求和工業設計來驅動產品創新。小企業過去常常抄襲設計，差異化不足，現在跨境電商給它們直接了解用戶(無需經過客戶)需求的機會。”
業務模式也需相應調整，中小企業可以從以往40~50人一條流水線，變為由4~5人組成一條柔性生產線。余雪輝說，還可以做現貨，比如電熱水壺、咖啡研磨機等，可以一次做1000臺，支持海外倉備貨，如在西班牙、越南囤貨，海外電商平臺有需求時，就可以一鍵直發。當然這也有不小難度。
在跨境電商等供需對接需求增加的情況下，慈溪家電館的面積2025年將從原來的2000平方米，在3月增加到4000平方米，到年底將進一步擴大到9000平方米。“外貿環境有挑戰，工廠需要服務機構介紹更多國內外的訂單。”余雪輝說。
小家電有200多個品類，根據不同場景，可以延伸很多產品。“最近，很多東南亞廠商到中國大陸來買生產產品的模具。”余雪輝說，慈溪和余姚、順德和中山，在小家電供應鏈上的優勢難以替代，未來的重點是細分品類創造，比如，一家余姚企業做烘鞋器，一年銷售收入做到了1.5億元，銷售正準備從國內電商延伸到跨境電商平臺。
余雪輝近日準備去杭州看機器人。他認為，如果一個機器人3萬~4萬元，可以替代一個工位，投入是劃算的，不少工廠在貨物搬運方面已開始使用了。“自動化也是方向。”他說。